重慶市消費者權益保護委員會（以下簡稱重慶市消委會）針對5家經銷商向農村地區(qū)銷售假冒洗發(fā)水的違法行為提起了消費民事公益訴訟，訴訟請求是經銷商以購買當?shù)鼗蒉r產品的形式，彌補對眾多不特定農村消費者造成的損失。受理案件的3家中級人民法院均支持這一訴求，5起案件均以調解方式結案。（據(jù)3月10日《中國消費者報》報道）。

以行為賠償損失，且與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結合起來，是消費者組織在消費民事公益訴訟領域的大膽創(chuàng)新和有益嘗試，是一個獨特的司法實踐樣本。

近年來，全國各省級消費者組織提起數(shù)十起消費民事公益訴訟，其訴求大多以罰金形式，對利益受損的特定消費者進行賠償，或統(tǒng)籌用于消費者合法權益保護。

公益訴訟懲罰性賠償?shù)墓δ?，在于加大違法行為人的違法成本，對違法行為人及潛在違法者產生震懾與警示。然而，現(xiàn)階段我國懲罰性賠償制度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還不夠完善，導致探索實踐時常遇到困境，問題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懲罰性賠償金如何計算？一般來說，在違法行為人的經濟承受范圍內，懲罰越重，威懾效果越大。但當懲罰超過行為人承擔責任的能力較多時，罰金越多反而會失去威懾作用，同時會陷入執(zhí)行難困境，使得判決成為“一紙空文”。二是懲罰性賠償金如何管理、如何使用？不同法院在判決中有不同的處理方式，有的由法院直接上繳國庫；有的設立專門代管賬戶，賠償給利益受損的特定消費者；還有的未明確指出上繳何處，只列明被告需支付的懲罰性賠償金數(shù)額。

為規(guī)避上述兩個難題，重慶市消委會在司法實踐中獨辟蹊徑，提出以行為賠償損失，要求被告3年內分別在涉案洗發(fā)水銷售地購買當?shù)爻霎a的惠農產品，購買金額為各自銷售金額的3倍，每年購買惠農產品的情況需經原告確認，如不履行以行為賠償損失，則應支付相應的賠償金到原告的專門賬戶，用于原告開展消費者權益保護的公益活動。在5起公益訴訟案中，銷售假冒洗發(fā)水涉案金額最少13萬余元，最多達49萬余元。如果按消費民事公益訴訟通常的訴求方式，被告將承擔涉案金額3倍的懲罰性賠償，5起案件的罰金將高達350多萬元。5家被告均是區(qū)縣小本經營的個體工商戶，是否有能力支付較大金額的罰金、如何管理和使用這筆罰金，都是棘手的難題。因此，重慶市消委會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以行為賠償損失，得到了被告的認可和法院的支持。

這一訴求避免了5家被告可能因無力承擔罰金而面臨破產的窘境，用司法溫度挽救5個市場主體，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希望他們汲取教訓，以更安全、更可靠的營銷行為，滿足農村消費者需求，賺取合法收益，從而形成一種價值導向，防止類似不法行為再次發(fā)生，同時也避免更多不特定消費者受到假冒偽劣商品的侵害。與此同時，讓被告置換身份，從售假侵權者轉換為普通消費者，切身體驗消費者買到貨真價實商品的樸實愿望。

除了懲戒和威懾，消費民事公益訴訟的另一大功能是補償與救濟。保護農村消費者合法權益，保障農村消費市場健康發(fā)展，服務全面推進鄉(xiāng)村振興，是新發(fā)展階段消費維權工作的重要一環(huán)。重慶這5起案件的侵權區(qū)域主要在農村，侵犯的對象是眾多不特定的農村消費者，這些消費者也是該區(qū)域的勞動者、就業(yè)者。因此讓被告購買當?shù)爻霎a的惠農產品，可以在一定程度幫扶農村產業(yè)，增加農村勞動者收入，對受損害的公共利益也是一種補償與救濟。

重慶市消委會在這一系列公益訴訟案中，準確把握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功能定位，根據(jù)被告主觀過錯程度、違法次數(shù)、受害人數(shù)、損害類型、經營狀況、獲利情況、財產狀況等因素，提出以行為賠償損失的訴訟請求，解決了消費民事公益訴訟中的痛點、難點，貢獻了寶貴的“重慶經驗”，將對今后的司法實踐起到較好的引領、示范作用。（劉文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