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消費者報報道(記者徐文智)有人說，傳承歷史的最好載體是食品。因為味蕾的記憶不會騙人。前人在味覺上的感受，今人完全可以通過味蕾與之溝通和印證，從而不斷延續(xù)圍繞食品的傳說與故事。這種飲食文化的傳承內(nèi)容，大多真實、有趣、快樂，并且充滿濃郁的煙火氣息。

在古城西安，“冰峰”無疑是最具煙火氣息的食品之一。

一座城市和一瓶汽水

整箱堆放的瓶裝冰峰汽水。徐文智/攝

徜徉在今日的西安城，博聞多識的游人會驚異地發(fā)現(xiàn)，西安市民的日常餐桌上，常有一種外觀平淡無奇的玻璃瓶橙味汽水飲料，時刻陪伴著西安人的飲食生活。它就是冰峰汽水。

每天清晨，在路邊小店吃一碗熱乎的胡辣湯，喝一瓶酸甜可口的冰峰，然后步行20多分鐘去公司上班，是李平這些年養(yǎng)成的生活習慣。今年49歲的李平，在西安草場坡附近一家新媒體公司工作。作為一名西安本地的70后，他與很多同齡人一起見證了冰峰汽水的發(fā)展。“胡辣湯咸香，冰峰酸甜，早餐兩個搭配著喝，真是絕配。”在李平的記憶里，不僅是胡辣湯，“吃羊肉泡饃和涼皮，還有手工面，冰峰都是咱老陜吃飯時的絕配。”

李平記憶中的畫面，是幾代西安人共同的經(jīng)典時光。

夏日的傍晚時分，微風習習，打上幾盆水灑在院子里讓熾熱的地面降降溫，用抹布蘸上清涼的水把鋪在院內(nèi)地上或木板床上的竹制涼席檫上兩遍，拿出涼水盆中浸泡了很久的冰峰汽水，用竹片綁著鐵絲做成的起子，打開一瓶冰峰的鐵皮蓋子，砰的一聲，一絲白煙飄出瓶口。此時，一直盯著大人開瓶操作的黃髫小兒，望著冰峰瓶里咕嘟嘟冒起的氣泡，口水就會在口腔里不停地吞咽著。與家人一起坐在涼席上納涼，喝著冰涼的汽水，喉嚨里充溢著橙味的酸爽勁。這是很多西安70后、80后童年陶醉的美景。

“砰的一聲”，陪伴著一代又一代西安人一起成長，冰峰汽水與西安人相攜已經(jīng)走過了68年。如今，“冰峰”在西安當?shù)厥袌稣加新矢哌_80%以上，每個西安人一年平均要喝36瓶“冰峰”，大大超過只有幾種汽水的80年代的產(chǎn)品普及率。人們對“冰峰”的喜愛由此可見一斑。

在西安冰峰大廈一間會議室里，西安冰峰飲料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jīng)理蘇丹冰，給《中國消費報者》記者講述了冰峰汽水的故事。

1948年，許氏兄弟從天津購買了一套當時最先進的汽水生產(chǎn)設備，準備運往新疆建廠，路經(jīng)西安，天降大雪，交通隔斷，設備暫時留在了西安。后來，許氏兄弟將這套設備拉到西安馬廠子建立了西安第一家汽水廠——西北汽水廠。1953年，公私合營背景下，西北汽水廠合并入西安食品廠，成為其下屬六大車間之一。當時生產(chǎn)的，就叫“汽水”。50年代末，一夜大雪過后，廠區(qū)內(nèi)制作汽水所用的井水轆轤上，堆覆的積雪結冰，遠觀猶如“冰峰”，廠里的老師傅們隨后就將自家生產(chǎn)的汽水稱為“冰峰”了。

進入20世紀80年代，“冰峰”銷量突飛猛進。當時，冰峰廠已經(jīng)搬到了西安城西南小巷55號。每天清晨，拉貨的人力三輪車在廠門口排隊，隊伍連綿幾百米，一直排到西關正街上。那時候，冰峰汽水依然采用西安人熟知的玻璃瓶，鐵皮瓶蓋依然采用半人工半自動的方式“打蓋”封閉。

2012年，陪伴西安人60年的“冰峰”告別了玻璃瓶“單身”，推出了第一款易拉罐裝“冰峰”。蘇丹冰說，罐裝“冰峰”的問世開啟了冰峰汽水走出西安的全國化之路。2021年4月，冰峰汽水迎來了再一次華麗換裝，PET裝冰峰汽水問世。“從玻璃瓶到易拉罐再到PET瓶，冰峰汽水完成了走向全國的最后一張拼圖。”

如今，冰峰汽水設立了6個國內(nèi)營銷中心和1個海外營銷中心，每年有10萬多箱冰峰汽水銷往海外。

“冰峰”背后的成長密碼

三秦面食與冰峰汽水，成為最佳搭配。徐文智/攝

從永寧門下了城墻，向東一拐，跨過一座大牌樓，就進入了書院門。書院門的盡頭，曾經(jīng)有一家經(jīng)營了35年的冰峰汽水批發(fā)部“海洋飲料經(jīng)銷部”。

這家批發(fā)部從1986年開業(yè)，至2020年搬遷到文藝路北口，35年來一直做批發(fā)冰峰汽水的生意。

65歲的辛錦秀是海洋飲料經(jīng)銷部的老板，1986年辭職下海。在距離西安城墻不遠的文藝路北口一個院子里，記者見到了辛錦秀。冰峰汽水藍色批發(fā)塑料箱在院子里齊人高地整齊碼放著，坐在“冰峰”中間，聊起冰峰汽水的事情，辛錦秀充滿自豪：“冰峰汽水現(xiàn)在有100多家一級批發(fā)商，約400家二級批發(fā)商，2萬家左右零售商。我是1986年剛開始創(chuàng)立批發(fā)渠道時的第一家批發(fā)商，那時候廠里每天給我發(fā)200箱貨。”

靠著這每天200箱的冰峰汽水，辛錦秀的人生軌跡開始與千萬西安人相連，自己的日子也變得與眾不同。80年代中期的西安，辛錦秀辭職前的月工資是30元，與冰峰汽水結緣后，他1個月可以賺700多元。“我們一家三代人，我的4個兄弟從陜北老家來到西安，自己4個孩子，3個孫子，全家族29口人，都靠冰峰汽水養(yǎng)大。”

在辛錦秀眼里，冰峰汽水的成長密碼自有不同。優(yōu)質(zhì)白砂糖、純凈的水質(zhì)結合冰峰汽水獨有的配方，造就了冰峰汽水幾十年不變的口味。一瓶普通的白砂糖加水的橙味汽水漸漸被大眾賦予了文化懷舊的符號意義，成功拴住了眾多西安70后、80后的心。

當北冰洋汽水賣5元、武漢二廠汽水賣8元時，冰峰汽水依然是2元。即使如此，憑著本地市場高占有率和1年4億瓶的銷量，冰峰汽水依然有著超高的回報。2元的價格堅持了近10年，在這之前，1元的價格則堅持了十幾年。冰峰汽水的價格從0.15元、0.5元、1元到2元，長期堅持低價格，與本地市民不離不棄，陪伴一代又一代西安人共同成長。

辛錦秀說：“品質(zhì)與價格的堅守，是冰峰汽水走到今天的成長密碼。”

臨近中午，離開辛錦秀的冰峰汽水批發(fā)部，饑腸轆轆的記者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牛肉面館。面館里，叫號聲吆喝聲此起彼伏，節(jié)奏短促、聲音洪亮的一聲聲“老板，來瓶冰峰”(此處應為陜西話)，更是西安面館里最常見的熱鬧情境。

在西安，當?shù)厝朔Q作“三秦套餐”的冰峰、涼皮、肉夾饃組合，可謂婦孺皆知。不僅如此，肉夾饃與牛肉面、羊肉泡饃、胡辣湯、水盆羊肉、辣子羊血等陜西地方美食一樣，口味咸膩，西安人篤定地認為一瓶200毫升的冰峰汽水剛好化解掉這種油膩和咸味。

蘇丹冰告訴記者，玻璃瓶冰峰汽水原先容量是250毫升，后來發(fā)現(xiàn)很多回收瓶里有飲料殘余，廠里將容量調(diào)整為200毫升，市場反響非常好。200毫升玻璃瓶橙味冰峰汽水，被西安人認為是“最西安”的佐餐飲料。

西安橙 中國味

“這味兒很西安”，讓更多人記住了西安。

“老板，來瓶冰峰”，在西安是對身份的一種文化認同。此時的冰峰汽水已不僅是一瓶汽水，它與西安這座城市結合后形成了一種向心之勢，產(chǎn)生了文化的共鳴。“老板，來瓶冰峰”，也是一種地域文化致敬。“砰的一聲”，隨著咕嘟咕嘟地暢飲汽水，西安人虔誠地表達了對于本地文化的敬重和歸屬之意。

“從前你常去的商店，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讓人眼花；從前你帶我喝冰峰，現(xiàn)在我們依然喝著它。”

“小時候，夢想著長大成人時，一定要買好多的冰峰;現(xiàn)如今，好多好多的冰峰常伴身邊，陪我勇敢追求新的夢想。”

當微博上這種老舊故事被一次次翻閱時，當穿行在西安大街小巷的公交車體上和人流洶涌的地鐵站臺上，一句“從小就喝它”的背后，記錄了西安人和這座城市的所有記憶與過往。

而今，西安城不斷煥發(fā)出自身的魅力，冰峰汽水通過“這味兒很西安”的表達，問候著西安當?shù)厝?、曾?jīng)到過西安的人，以及希望來西安的人，也讓更多人的味蕾留住了西安味道，記住了西安，愛上了西安。

國潮時代，“這味兒很西安”的冰峰系列產(chǎn)品，產(chǎn)品不斷創(chuàng)新升級，從西安出發(fā)，走向全國。從2012年推出易拉罐裝汽水，到之后的酸梅湯、純凈水、SLEEK細罐橙味汽水、茯茶陸續(xù)上市，最終于今年4月，PET裝汽水成為冰峰汽水“全橙時代”規(guī)劃中的最后一塊拼圖。

“西安橙，中國味。這是西安冰峰汽水的一個大情懷大目標。冰峰汽水不僅包含著對家鄉(xiāng)的眷戀，還有對國家和民族的強烈自豪。冰峰汽水是最適合表達家國情懷的西安食品文化載體之一。”蘇丹冰告訴記者。

關于這瓶汽水的故事仍在繼續(xù)。采訪中，記者了解到西安冰峰股份有限公司擬在深交所中小板掛牌上市，將于近日遞交IPO申請材料。

千百年來，西安城墻內(nèi)外不知上演過多少故事，“冰峰”是這些故事中最具橙味的記憶。味蕾不會忘記，西安橙、中國味的“冰峰”。